The Funfair of Lady MillaLya

一个低产的业余说书人。

-About myself-

玫夜/MillaLya/长毛海袋鼠
经济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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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位之歌

我是在我男友的葬礼上第一次见到他的。

那时我还是个刚刚上大学的小姑娘,每周末拖着室友一起坐地铁到市中心的“粉色闪电”酒吧,装模作样地点一杯无酒精鸡尾酒,混在其他杂七杂八的男男女女之间等着交互体验乐队“Black & Yellow”的演出,除此之外节衣缩食准备攒钱去来年三月的音乐节。

我还记得乐队主唱黑色的蓬蓬头和荧光黄的耳环,以及随着小提琴声在酒吧的灯光下飞舞的宝石碎片,落到地上如颜料一般溅开。

当时的我完全不理解,父亲所在的杂志社的社长为什么希望我能出席他儿子的葬礼。

我最后终于意识到是为什么时,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三月份的时候我如愿去了那一直期待的音乐节。挤在一群耳廓上刺满耳钉,手上要么戴着戒指要么刺着刺青,喷着胡椒味松木味柑橘味香水的狂热青年之间,跳着喊着挥舞着我的胳膊。舞台上的妙龄少女们将威尼斯面具斜戴在头侧,一边跳舞一边歌唱,伴奏和气氛营造分别在舞台左右两侧的阴影里炫技似的摆弄着他们的设备,歌词随着节奏像果冻一样在空气中抖动着。

不久之后,我和室友吵了一架,她带着自己的全套行李,在校外新租了一间一居室。临走前她告诉我,其实自己的家长一直很反感两个姑娘大晚上去酒吧这种事,而且她也根本不喜欢那种像是药嗑多了一样的交互体验乐。

“我真是搞不懂,怎么会有人觉得那种花里胡哨的幻觉也能被当做音乐的一部分。”她强忍出一副镇静的样子,但我似乎还是听到了她臼齿摩擦的声音。

从此之后我便只能在每周五晚上一个人坐地铁去“粉色闪电”看演出,一边吃炸薯条一边和在锁骨间刺了一只眼睛的酒保聊天,然后再赶最后一班地铁回去。

坐在吧台椅上,我有的时候会想,也许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塞给她的这种周末安排。

 

酒保向我递上那杯红色阔边帽。“我打算买一套便携式神经记录仪,”他说,“在线虚拟体验这行当真是越来越火了,说不定能挣大钱。哎呀,前几年这东西刚出现的时候,我怎么没料到它有这么大能耐……”

“可是你打算录什么节目呢?那些播放破十万的在线虚拟体验大多是已经混出名气的主播制作的吧,那种人就算直播个上街买菜都有人看,但是你见过用日常内容做初投稿获得上万粉丝的主播吗?还是说,你打算在那种可疑的在线直播室里飞叶子?”

不,我说不出这种话。

身穿浅灰色衬衫的男子动作轻盈地坐到了我旁边的吧台椅上,一脸无辜地摊手笑笑。他的头发被随意绑在脑后,和所有想要留头发的姑娘在头发半长不长时梳的那种短短的辫子一样。

话说回来之前好像没有在这里见过这个人啊。

扎着辫子的男人浏览着桌面上镶嵌的屏幕里面的菜单。“呐,就这个好了。”他的手指懒散地戳了戳屏幕,然后像是才注意到酒保不快的神情一样地补充道:“我也不是故意要扫你的兴,但是太多人把这事当做儿戏啦。就像那些想要成为明星但一辈子默默无闻甚至被人骗得血本无归的大多数一样,你那套设备的成本要是三年五年都收不回来,到时候心疼的可是你自己啊。”他又伸了个懒腰,挺直后背。

“话说回来,听说最近有人在开发可以靠神经接驳设备直连的氛围营造器呢。如果真的能成功,大概又会是交互体验乐的一大革命吧。想想看,到时候我们就再也不需要借助复杂的仪器混合那些充满廉价感的的气氛营造了,不知道那些有志气的音乐人要多高兴。”

他把头微微转向右侧,带着微妙的笑容。我不确定他究竟是在看着我,还是在越过我的肩头看着乐队的演出。

 

“你也是来看交互体验乐演出的吗?”我当时这样问道。

小说、戏剧、电影、甚至街坊邻居间的饭后八卦和网络上流传的奇闻轶事里面,总能见到突然做出一反自己原本性格的举动的人物,像是茨威格的小说里因为一双手便徒劳地试着拯救一个人的贵妇,小电视台晚间节目里常常出现的突然离家出走的优等生小孩,或是因为一个梦就无法自拔地爱上另一个人的人。

或者是不知为何居然对在深夜的酒吧里认识的陌生人放下戒心的自以为谨小慎微的女大学生。 

那天晚上我们就这么坐在吧台边上聊了很久。从值得关注的交互体验乐队到其他优秀的传统音乐人,再到一些别的杂七杂八的事情,比如为什么我会点一杯根本就是混合果汁的东西。

灯光和气氛效果映在他的脸上,如同一张斑驳的拼贴画。

谈吐的气息混杂在窗外吹进的凉风里,虽然保持着安全距离,但左臂似乎还是隐约感觉到了热度。

现在回忆起来,我完全不清楚那天晚上“Black & Yellow”都唱了哪几首歌——往常的周五晚上我总是能回忆起来乐队演出的曲目的。

就像快一年来我一直不想和酒吧的常客走得太近一样。

后来的几周里,每当我推开“粉色闪电”的老式玻璃门,总是会看到他坐在那个吧台椅上,面朝门口对着我招手,带着令人看不透的笑容。

我还记得有一次在学校图书馆门口,有个家伙问完路就开始试图骗到我的联系方式。那种谄媚的语气和按捺不住内心想法的神态,真是令人想要立刻转头离开。

而他就那么坐在椅子上,另一侧照过来的温暖灯光模糊了他的脸颊。

“哟,今天又见到你了啊。”他总会这么跟我打招呼。

 

“沛蓝,你可小心一点,夜店人杂。”吃午饭的时候,我的前室友对我说。她今天又点了馄饨。

虽然我们早就互相道了歉,但是她还是没搬回来。

“那是酒吧,不是夜店。”我没抬头,例汤里的香菜太多了。

“好好好,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她叹了口气,“那也要小心点吧,可不要脑袋一热依了他跟着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我知道啦,你要相信我的自我保护意识嘛。我可是去过音乐节又毫发无损地回来的人。”

“说得好像我很羡慕那群接济不求上进的假音乐人,被人家骗吃骗喝还指望他们突然一炮走红的姑娘一样。”我又补了一句。

“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嘛。”扎着辫子的男子放下酒杯,好像很担心似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该答些什么,只好把头转向一边,透过窗玻璃望着街灯。也不知是因为今天放假还是怎样,街上的情侣好像比往常要多。

“对了,我说过我是个虚拟体验主播吗?”

“原来你小子是干这行的啊,”酒保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怎么,又要吹牛皮骗女学生了?”

他摇了摇头。

“呐,事情是这样的,我这几天要去给一个游戏公司录脑桥无人机的体感反馈数据,正好打算借机剪一期节目。无人机的研发方建议我带一个人同去,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了……我这几天比较忙……”我下意识地想要拒绝这个在酒吧认识的男子的邀请。

“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大可径自过去。我把地址和联系方式都告诉你,你自己决定要不要来。只是因为怕被骗而拒绝这种机会的话,我觉得不太值得哦。反正我总还是可以找其他人的,比如这位哥们儿。”他指了指忙着给其他客人调酒的酒保,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我。

“好吧,你赢了。”我叹口气,不再看着他那对令人不安定的眼睛。

“到时候记得报上我的名字啊。”

 

“您好,是蒋鉴昔先生邀请我过来的。”我按下门铃。

寒暄,躺下,放松身体,联通接口,睁开眼睛。

脚下已是山间新植的青翠松树。

我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却差点如同从空气中不存在的平台上跌落一样失去了平衡。

“飞行和走路在控制平衡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他的声音似乎直接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放轻松,如果实在没法控制平衡的话还是我来吧,我想这东西只要一个人操纵就飞得起来。”

我顺从地尽量松弛紧绷的神经,让自己的意识漂浮在虚空之中。

倾斜,俯冲,爬升,四周听不到风声鸟鸣,也感受不到气流吹拂的感觉或是带来的微妙温度变化,大概是因为无人机上并没有安装不必要的传感器吧。

感觉不到温度的寂静中,我像一个云中的冲浪者一样,除了接受直接由飞行器摄像头传来的微妙的图像信号和虚拟的重力变化外什么也不能做。

就像一个无声的梦,惊险压抑让人想要挣脱或担忧下一秒会不会惊醒在床上,又不自觉地神经紧绷满怀期待。

“真是安静得可怕。”我说道,如果那能被称为“说”的话。

“他们当时就是这么跟我说的。独自测试性能简直不敢想象,飞太久恐怕会疯掉吧。真是心疼上一代机体的测试员。”

他说这话时,听上去就像真的很关心这件事一样。

话说回来,他作为一个虚拟体验主播,平时录的都是什么类型的节目呢?看他这么老练,估计是极限运动或者科技体验之类的吧。班上好多既没有足够多的钱又没有去冒险的胆量的男生,都是这类节目的忠实爱好者。

但是我好像还从来没有看过任何虚拟体验节目。

“怎么样,你喜欢这种感觉吗?”我听到他这样对我说。

 

我问班上的男生借来了一套闲置的神经接驳设备。当然,我磨了很久。虽然是闲置的设备,但是听说要把它借出去,那家伙还是露出了不情愿的表情。

我坐在只剩一个人的宿舍里,就着徐徐的风浏览着几大流媒体分享网站的虚拟体验板块。关于画油画的虚拟体验节目,关于雕塑的虚拟体验节目,关于烹饪的虚拟体验节目,关于野生动物追踪的虚拟体验节目,关于徒手攀岩的虚拟体验节目,甚至虚拟体验游戏的搞笑解说,我在这堆东西里面搜寻着上周末的那架无人机,最后无功而返。

“为什么我这几天一直没有在网上看到你说好的关于无人机的虚拟体验?”我这么问他。

他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啊,我还要做剪辑和后期处理啊。你去仔细看看那些网上的虚拟体验,哪个不是靠着后期吃饭的?我可爱的沛蓝啊,我可是在把这东西当做正经的节目来做,随随便便赶进度怎么对得起观众呢?”

 

“如果你想系统地了解整个虚拟体验业的话,其实最好还是从下载经典的虚拟体验影片开始。”借我神经接驳设备的小伙子因我最近表现出的对虚拟体验的兴趣而很激动,“毕竟那些东西和网上的节目之间的区别就跟,嗯,原先的商业大片和用家用摄像机拍出来的搞笑视频间的差距那么大。你看看那些‘电影’就明白了,写好剧本做好分镜再拍的东西跟拍完再剪的东西之间的差距,你看多了就会发现还真不是一点半点。”

我点了点头,又“嗯”了一声,向他暗示自己在认真听。

“当然,网上也还是有很多传奇级虚拟体验主播的,比如说墨水花啊,akka啊,还有伊卡洛斯什么的。伊神是真汉子,走那么早太可惜了。”

“诶?”

“因为一次脑桥无人机事故。”他带着惋惜地说道,“伊神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当时刚刚公开的商用脑桥无人机的试驾机会,结果在试飞的时候机体出了故障坠毁了。明明加一个紧急意识回收装置就能避免的事情,真是……太可惜了。”

 

“你知道吗,其实想实现意识直连只需要两台神经接驳设备。”鉴昔把一只神经接驳设备的头盔放在地毯上,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暂停了自己正在看的虚拟体验电影,摘下头盔,转过头看着带着“要不要试一试”的表情打量着我的他。

“不要,听上去好糟糕啊。”我这么跟他说。

“那就算了。”他无奈地笑笑,低头擦了一下那布满划痕的黑色塑料头盔。“要么我们来聊聊别的吧。如果你有机会去未来看看,你会想要去了解自己在未来过得怎么样吗?”没话找话的时候,他总是会问这种俗套但只要乐意便可以一直争论下去的问题。

“应该不会吧,毕竟如果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余生会是怎样,大概最后反而会被自己见到的未来所控制,失去自由吧。”我很清楚,他想要听到的是这样的答案。

他满意地笑了,像一只暖气上的猫一样。“我想也是呢。”

 

我不再试图从他口中问出他对于那天驾驶脑桥无人机的虚拟体验剪辑的制作计划,而后来他大概也还是没有把那个说好的剪辑传到网上,至少我一直没有找到任何这个主题下的新投稿。

我把同学推荐的虚拟体验影片都看了一遍,也慢慢成为了各种虚拟体验节目平台的常客。在鉴昔的指导下,我学会了如何调节神经接驳设备来获得个性化的体验效果,也试着拍了几条虚拟体验,但终究还是没把剪辑好的作品传到网上。

我当时怎么也没想到,这段关系会以那样的方式结束。

 

那天晚上,我们两个坐在沙发上,鉴昔拿着遥控器,百无聊赖地浏览着电视上的节目。虽然自称是个虚拟体验主播,但他在平时似乎对同行的作品完全没有兴趣。

“话说回来,你作为虚拟体验主播的名字是什么啊?”我问了这个一直很好奇的问题。一个靠观众吃饭的虚拟体验主播,真的有底气一直拖稿吗?

可是如果他只是一个谎话连篇的骗子的话,我不就成了自己最瞧不起的那种傻瓜了吗?

他又一次愣住了,就像我第一次问他为什么还没有上传那段关于无人机的虚拟体验的时候那样。电视里正播放着最新的虚拟体验游戏机的广告。沉默了几秒钟后,他说道:“好吧,总不能一直瞒着你的。让我一点点解释好了,首先,如果你真的那么好奇的话……我就是伊卡洛斯,希望你不要……”

果然。还没等他说完,我便笑出了声。

“你根本就是个骗子啊,我居然还会相信你。伊卡洛斯早就死了,撒谎也要过脑子吧!”

听到这句话,他僵住了,整个人像是瞬间失去了颜色一样。而我笑得流出了眼泪,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笑他还是在笑自己。

 

我后来特意去官网查证了一下,那家无人机公司果然每个月都有一个周末会举办面向普通民众的体验活动。

 

我以为他会像疯了一样地联系我,发一堆道歉的信息塞满我社交账号的收件箱,就像俗套的网络速食小说里的男主人公一样。

但是他没有。那天之后,他似乎就这样消失了。

自从他邀请我到他租的公寓做客后,我再也没有在周五晚上去过那家酒吧。

“哟,好久不见了啊。”“粉色闪电”的酒保带着贱兮兮的笑容对我说。他后来好像的确放弃了转行做虚拟体验主播的念头,因为我这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身上又多了两处精致的刺青。“今天想喝什么?”

“给我随便来一杯酒吧。”我说。

“小姑娘不要自暴自弃啊。怎么,被之前那个男朋友甩了?”

他随手给我拿了一罐东西。对着灯光仔细看看,不过是姜汁汽水罢了。

 

后来有一天,我决定去看一下那个叫做伊卡洛斯的主播究竟都上传过什么作品,才会让别人有那么强的意愿去冒名顶替。

我熟练地登上虚拟体验资料站,敲下了那个名字:

伊卡洛斯,本名江文容,传奇级虚拟体验剪辑制作人。投稿作品多以精心剪辑的极限运动等高危行为或充满幻觉感的虚构作品为内容。曾在失联数月后投稿划时代的作品《无主之梦》,此作因其逼真的合成内容和对两年之后的未来的准确预测而一时成为现象级作品。因此,也有粉丝相信,伊卡洛斯在失联的几个月中,其实进行了一次到未来的时间旅行。

在制作人生涯后期常常以别名“鉴昔夫子”进行活动,投稿气氛灰暗压抑的短小作品。

后于一次脑桥无人机试飞中死于意外,业界纷纷表示惋惜。

 

那家做无人机的公司每月举办的体验活动,到头来也不过就是类似于展厅参观的东西。我报了名,就像确认了那家伙不过是个骗子后就能让自己舒服一点一样,最后却败兴而归。

 

思索再三,我还是打开了《无主之梦》。

在剪辑的开头,我骑着机车在深夜的马路上飞驰。路边的建筑很多都是在我上了大学之后才建成的,光靠在剪辑上传的那个时间流出的效果图根本没法做出精度这么高的模拟。

除非他的确去过未来。

我推开了一家酒吧的门。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那应该就是“粉色闪电”。坐下,点一杯酒,然后应着推开门的声音回头看走进来的是谁。

我面前出现的是我自己的面孔。虽然大概是出于保护隐私的考虑进行了不少后期处理,但认出自己的脸,总还是没有那么困难。

我自己的脸。

我听见自己用鉴昔的声音对着刚刚推开门的少女说:“哟,今天又见到你了啊。”

 

我之前完全不理解,父亲所在的杂志社的社长为什么希望我能出席他儿子的葬礼。

现在我明白了,就是因为他是江文容,而我是叶沛蓝。

不,他是蒋鉴昔。

 

我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了。这天晚上在酒吧门口,他吻了我。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眼中自己的形象并没有消失。虚拟体验的信号是直接刺激对应神经的。

伸手摸向头盔,按下对应视觉信号的按钮,拔出线缆。

我站在逐渐浓重的黑暗中,等待泪水浸湿那子虚乌有的,轻轻划过脸颊的,我自己的指尖。

然后我将俯下身去,亲吻那并不属于这个时间的自己的唇。


后记:

呜嗷!终于完成了!

这个点子最开始是在暑假的时候惊闻椎名もた的死讯后产生的,最原始的点子只有开头的“我是在我男友的葬礼上第一次见到他的”这一句话。

从八月份一直卡卡卡卡卡直到现在,还好终于写完了。

不过写完才发现这个故事好像和《阅览室里的女巫》骨子里有点像啊这是怎么回事……

虚拟体验这个点子,终究更多还是直接照搬威廉·吉布森的设定,而乘无人机那部分也不可避免地有刘宇昆的《全都在别处,大群的驯鹿》的影子(说到底还是写得太少)。

其实威廉·吉布森的赛博朋克短篇真的都挺好看的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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