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Funfair of Lady MillaLya

一个低产的业余说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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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y Tries To Be June

BGM&点子来源:May Tries To Be June - Eimog

大概不是什么新奇的梗……因为名字让我想起了Neil Gaiman的October In The Chair所以想要写一篇风格类似的故事。

这么说来我其实倒是很喜欢这位的短篇风格呢。

我觉得搞懂真正的故事可能有点难度,所以在最后的最后放了一段解释,请大家看完全文再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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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阴沉的灰白色天空,橡树的叶子落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在惨白的冬日阳光下撕破天幕的黑色枝桠,以及点缀其间的一团团鸟窝。

大概是喜鹊窝吧。

话说回来,虽然这个冬天远没有期待之中的那么冷,但是今天却离奇地很阴森呢。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紧了紧这条围巾。红绿相间的格子纹,应该是圣诞节期间打折买来的吧。

不知为什么,每个新年前后的记性都很差。我也有试过记日记,但是之前的日记本却全都被我稀里糊涂地搞丢了。下次买个好点的本子,在第一页写上联系方式好了。

我正想得出神,突然有一双手碰了碰我的肩膀。“嗨,小伙子啊”

我扭过头去,看到一位老人。满是磨损痕迹的粗布夹克,泛白的工装裤,脏而杂乱的络腮胡,还有一副像是半年都没有擦过了一样的老式眼镜,这个时候以这种打扮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八九不离十是个流浪汉。

等下他要问我借钱买东西吃了吧,真是烦啊。想到这,我只好稍微向前一探,准备起身离开。

“等一下啊小伙子,你要听故事嘛?”

一个流浪汉在这种时候突然想要给我讲故事听?“为什么非要听啊?我看你是想跟我套近乎好顺便从我这里骗点钱买东西吃吧!我跟你说,我可不是小学生,也不是那种大学城里有几个闲钱没处花还同情心泛滥连野猫生病了都会特意抱去兽医院的女学生,没那么容易上你的当,你还是找别人去吧。反正这公园这么大,总会有乐意给你施舍几个钱的人的。”

听完我这一番话,那老家伙居然笑了起来:“别紧张啊小伙子,上次我见到像你这样神经紧绷的人是什么时候来着?去年什么时候?啊对了……我上次见到像你这样神经紧绷的人还是去年一月底呢。别紧张,我并不饿,也不需要从你这里讨钱。你看啊,大白天的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大概也是没什么事情可干,对吧。”

可恶,还真让他给说对了。

都站了这么久了,扭头走掉大概反而会更奇怪吧。于是乎我叹了一口气,又坐在了那条长板凳上。“你要讲故事的话就快点讲吧,要是不好听我可没心思陪你。”

老头笑了:“你会喜欢它的。”

老家伙在我旁边坐了下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让我觉得不舒服。这么说来似乎突然变冷了呢……就像是这老头身上散发出的凉气透过我的大衣刺向皮肤一样。

我白了他一眼。但这老头就像没看到一样,自顾自地讲了起来。还真别说,虽然他的声音沙沙的,但是讲起故事来听着还挺舒服。

“在不是很久以前的一个不是很远的地方,住着一个叫麦伊的小女孩。我知道这么开头听上去可能会有点老套,但是讲故事的人不都会这么开头嘛。这就像……那叫什么来着?对了,这就像业界共识一样。嗯……说到这个叫麦伊的小姑娘啊,你不能说她不漂亮,但是她就是觉得自己不够漂亮。当然啦,谁也不会指望一个干草色头发绿眼睛,脸上还有雀斑的小姑娘出落成绝代美女对不对?可是这姑娘却天天在意着自己的长相,甚至说因此有些自卑。这样一来,她自然就没有和她相比更加自信的那些姑娘那样合群,所以找她玩的同伴也逐渐少了起来。

“对于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来说,朋友多重要啊,你说是吧?因为没人和她玩,小麦伊就变得更内向啦,到最后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透过窗子看同伴们在楼下打打闹闹。其实啊,这根本没什么必要,毕竟小孩子之间交朋友总是很容易,就看你能不能放下架子嘛。

“要不是她透过窗户看到了那个姑娘,麦伊的故事可能根本都算不上是个故事。那姑娘有着亚麻色的头发,水蓝色的眼睛,还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儿。你可以想象的出来吧,就和孩子们小时候听的童话故事里的女主人公一样。麦伊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这个女孩一个人坐在楼下的喷泉旁边,自顾自地编着花环。当时是五月份春光最好的时候,花还没有谢,夏天的燥热也还要至少一个月才会笼罩在那小镇上空。

“麦伊看着那个姑娘,她看起来那么美,那么快乐,与旁人无关的快乐。

“后来麦伊一直有留意那个不知名的小美女。很奇怪地,她好像从来不会和镇上那群喧闹的孩子们一同出现。她每次,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坐在喷泉的石头边沿上编花环,一个人坐在喷泉的石头边沿上发呆,一个人坐在喷泉的石头边沿上吃棒棒糖,一个人坐在喷泉的石头边沿上,什么都不做。这让麦伊感到很奇怪——看起来这么漂亮而友好的姑娘,为什么会如此的不合群呢?”

我打了个哈欠。虽说没什么事可干,那我也不想将一整个下午浪费在听一个老头讲无聊的小女孩过家家的故事上。这时飞来了一只喜鹊。就一只。

这只鸟把我从走神的状态中拉了回来。看到一只孤零零的喜鹊,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那喜鹊扑扇扑扇翅膀,飞到了无数枯树顶端的一个鸟窝里,我目送着它飞回自己的家。看吧,就说那是喜鹊窝来着。

老头还在讲着他的故事:“直到有一天,麦伊还像老样子望着喷泉边上的姑娘发呆,却没想到那姑娘突然抬起头来。两人眼神交会,麦伊吓得后退了一步,而那姑娘却笑了起来。她像窗户后面的麦伊招招手,招呼她下来。

“于是麦伊和这个她一直躲在窗户后面默默观察的,叫做攸妮的小姑娘度过了一个下午。阳光透过她的亚麻色头发,映在她的水色眼睛里,都是那么的美。她真漂亮啊,麦伊想道,如果我能变得像她那样就好了。

“大概,这个小姑娘以为只要有了一张漂亮的脸,就不会这样自卑,这样不合群了吧。或者说,哪怕不合群,哪怕一个人自己玩,也会是那么美,那么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女人嘛,就是这种可怜的生物,从过了一个年龄开始,她们中的许多就会自动自觉地将取悦别人放在第一位,哪怕那并不是她们自己真正想要的。麦伊这小姑娘,说到底也不过是想要别人的关注罢了啊。

“可是麦伊发现,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法变得像攸妮一样。她试着把自己的头发染成亚麻色,试着买来水蓝色的隐形眼镜戴,试着偷用大人的化妆品盖过脸上的雀斑,但是总还是差了些什么。镜子里的姑娘看起来平凡而土气,像春天草地上还未完全变绿的野草,而攸妮,那个她想要成为的攸妮,却总是像初夏的清风流水,让人忍不住想要了解。”

我想象了一下一个姿色平平的半大姑娘笨拙地试图变装成另一个人的样子,还真的有点让人反感不起来。虽然很想笑,但我还是忍住了。

真是的,这老头比我以为的会讲故事啊。

“当然,麦伊并不会因此而放弃希望。因为五月底小镇会迎来他们的集市。那可不是普通的集市,到时候方圆千里的所有巫师和术士都会集中到镇子里来,向人们兜售正常情况下很难买到的灵药,或者给求运势的迷信者们卜上一卦。虽然好多外地人都不相信,但在那个集市上明码标价出售着的,都是真的魔法。

“虽说只是个小姑娘,麦伊也总还是有几个钱的。而且她也知道,那个在镇上口碑很好的女巫,今年还会来参加这个集市。只要让她帮我配一副可以易容的药剂就好了,麦伊想道,那总不会太难。

“五月的最后一周,集市如期而至。麦伊也顺利地找到了那个女巫。

“‘你要易容的药水?小姑娘,你长得又不难看,为什么要变成别人的样子呢?’女巫用长而纤细的手指握住麦伊的脸颊,好好打量了一番后问道。

“‘因为……我有……真的非常想要变成的人……’女巫的气势吓得麦伊很是紧张。‘反正……我有足够的钱,你为什么不能给我配呢……?’

“女巫把麦伊带来的钱又数了一遍,她那完美的脸颊和玫瑰色的眼睛,很难让人觉得是真实的东西。‘好吧,那我就如你所愿。不过小姑娘,你要知道一件事,管你称呼它为魔法还是巫术,没有合适的仪式,咒语是无法发挥其作用的。’

“‘那么条件是什么呢?’

“‘条件就是,你要在五月的最后一个周日,也就是这周日的晚上,在星光和你想要易容成为的那个人的目光下,喝下这瓶药水。当然,如果你担心那人看到你容貌变得和她相同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就杀了便是。’

“‘杀了她……?’麦伊的脸都白了。

“‘不然呢?’女巫哼了一声,‘你的钱不够再买一剂药给你看中的那张脸喝啊。放心吧,有集市的这一周里,总是会有离奇死亡的事件的,也不差你这一起。’

“于是麦伊只好拿着那一剂药回去,数着日子等待周日的到来。”

“所以你是想说到了周日,喝下药之后真正死去的会是那个叫麦伊的小姑娘吗?拜托,我已经过了听寓言故事的年纪了!亏你还浪费我这么多时间……”我刚要再次站起来,却被那老头拦住了。“别急嘛,小伙子。故事结束之前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准。”

他的胳膊渗出一股来自更深的冬季的寒气,我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只好再捂紧自己那滑稽的格子围巾来取暖。老头在椅子上移动了一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后满意地叹了口气,又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到了那个周日,攸妮果然又一次出现在了喷泉边上,这次她什么也没有带。攸妮就那样坐着,望着麦伊房间的窗户,笑得比之前任何一天都美。麦伊隐隐感觉事情哪里不对劲,但是五月最后一个周日的晚上马上就要到了。开弓就没有回头箭,她这样想着,硬着头皮像往常一样,走下楼梯,去赴她‘朋友’的最后一约。

“‘攸妮,想要去镇子外面的大草场看星星吗?我知道一个位置,在那里可以看到天上几乎所有的星座呢!’麦伊努力地笑着,尽管她的脸因为太紧张而快要僵掉了。

“攸妮笑着点了点头,于是她俩就这样向着镇子外面走去。过了很久很久,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穿过了多少小树林,二人终于来到了一块开阔地。麦伊抬起头来,满眼星光。

“‘真美啊。’攸妮笑着说,‘我不认识什么星座,可以一个个指给我看么?’

“她们二人就那样,躺在草地上看星星,麦伊把自己认识的星座,一个个指给攸妮看,同时尽量隐藏自己的紧张。直到夜幕逐渐加深,星光愈发耀眼。

“然后,就在深夜里,漫天星幕下,麦伊喝下了那瓶药水。它的味道是如此的奇怪,以至于麦伊差点没有吐出来。喝下药水后麦伊只感到一阵晕眩,甚至都很难抬起头来。当攸妮起身探向她时,麦伊费尽力气才用虚弱的手举起她准备好的那把小刀。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今天是五月的最后一天。’攸妮笑道,‘放轻松啦……你不必杀掉我也可以变成我的样子而不被别人发觉的。’

“那是什么意思?麦伊还来不及问出这个问题便昏了过去。

“攸妮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和她有着同样相貌的女孩,叹了一口气。

“六月一日清晨,当出去打猎的大汉们经过那块草场时,他们只看到了一个美丽的少女,有着金色的头发和紫罗兰色的眼睛,像初夏一样美丽。”

老人清了清嗓,“我的故事讲完了。对了,小伙子,”他看了我一眼。

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你的名字是不是叫迪岑博尔?”

这老人知道我的名字……这散发着隆冬气息的老人,知道我的名字。我想要起身,却已紧张得动弹不得。

“我说啊,小伙子,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咯?”老人突然笑了。那笑容很慈祥,也很让人不安。我用尽全身力气,僵硬地摇了摇头。

“老夫是雅努尔啊。”老人缓慢地说道。他让那个名字在空气中停驻了几秒钟,才又缓缓开口,“待得太久,这规律你都忘掉了吗?哎别搞得像我把你吓坏了一样嘛,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反正不到一年以后,只要你愿意的话你又能这么坐在公园长椅上拿玉米喂鸽子,虚度你的光阴了,就非要这么不配合嘛?”

可恶,两个月哪够啊。事已至此,我倒是稍微冷静了一点。“喂,老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每年有两个月就知足了的!”

但是这种话对雅努尔一点用也没有。我就知道,毕竟一直都是这样。“说的好像你有考虑过诺雯芭的想法一样。”他又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容却像一个慈祥的父亲一样,“别找借口了,自然规律躲不掉的,你还是太年轻了。”


远处传来一阵喝彩,天空也突然被焰火染得色彩斑斓。坐在长椅上的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喝干了易拉罐里的啤酒,随手轻轻一抛将空罐投到了垃圾桶里。

果然还是年轻一点的身体比较方便啊,上次非要披着个老家伙的皮,真是没法让人享受这短暂的生活,他想道。

雅努尔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关节,大跨步向公园的出口走去。

得快点找个地方住了,在继任者找上门前,能过的舒坦日子屈指可数,实在不能浪费。不过话说回来,这大新年的时候,房东大概会比较好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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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

这是一个讲述月份更替的故事。出现在故事里的有名字的人,其实各自代表一个月份,为了没那么容易猜出来,我用了德语月份名的音译——

雅努尔(Januar,一月)  麦伊(Mai,五月)  攸妮(Juni,六月) 

诺雯芭(November,十一月)  迪岑博尔(Dezember,十二月)  

所谓的月份的更替,便是这些人及与之相似的人们在这世间的生命的更替。一年中,每个月份都有两个月的生命——一个月用来捕猎前一任,好在月份更替的时候能够完成生命的交换(这种交换需要即将过去的那个月份和即将到来的那个月份都在场);另一个月份则是由其所司掌的时间,届时可以享受绝对的自由,但要面对在月底被继任者取代的命运。

月份的更替结束后,刚刚到来的月份有一次改变其在人间的相貌的机会,而刚刚过去的月份则要以其原有的形象消失、沉睡,直到再次醒来捕猎即将卸任的月份。

这个故事,便是一月在新年前夜,试图让忘记了自己职责的十二月,完成更替的使命的故事。


另,一只喜鹊代表厄运的典故来自一个关于看到的喜鹊数目的老迷信“One for sorrow, two for joy, three for wedding, four for birth, five for silver, six for go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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